加利海利

【露普】雪原

*普人类转生。




青年厚重的靴子不停踏在新雪覆盖的道路上,发出吱嘎声响的同时留下孤零零的一串脚印。

灰蒙蒙的天,雪还在不断落下,但开始有减少的趋势。青年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周围光秃秃的树木棕黑的枝桠交错,看不到什么人,他猜自己是走到了城边哪处郊区。

面前有一片不大的湖。

风吹过湖面水波粼粼,倒映其中的灰色天空和树枝都扭动起来。水很清,湖面像透亮的镜子。

但这很奇怪不是吗?青年心下疑惑着。在这里的严冬下,居然还有根本不结冰的湖什么的。明明作为补给的河流都冻住了。

他靠近,水面映出他自己冻得有些发红的脸。水面真清,他想。不自禁地在湖边蹲下,伸手向后拉下衣服帽子,露出和雪一样颜色的一头乱毛。

带有湿气的寒冷迅速捕捉到了青年,它们化作被热气融化的水溜进他的衣领之下,引起他一阵寒战。

他出神地盯着湖水,一面感受着严冬的冷意。不知过了多久,感觉甚至有些麻木,自己出门时那股郁结之情在此也已消散得差不多。长长地呼出一口白汽之后,青年起身,觉得应该离开了。

但同时湖水的变化打消了他的这个想法。他看见湖面上水波在不断增大,然后就在自己面前,扬起不小的水浪浮于空中,舞动着形成晶莹的一串字符——

「здравствуйте…?」
(你好…?)*


……哈?!

几秒后,回过神来的青年以见了鬼的表情来回应这个他出生十九年都没遇到过的打招呼方式。

没有收到回应的字符停留了一会,随后再度扭转成了下一句话:

「下午好哦,基尔君。」

青年——或者称他为基尔伯特——被这声太过自来熟的称呼扯出了思绪,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疑惑为什么会知道名字这件事。有什么陌生但异常熟悉的感觉席卷了他,那里有无尽的大雪和原野,有他和另外一个人,他肯定对他有着特殊的感情,一定。他觉得自己可以感觉到,仿佛隔着一层玻璃去触及到的,两个人之间无法道明的纠缠。

他突然回过神来,冰冷的水正打到他的额前。文字已经掉落下去,在湖面击起飞扬的水花。

鬼使神差地,他再次蹲下身,更加靠近那湖面。他看着水中自己的面容,艳红的眼睛闪着不定的光。他突然觉得有点蠢,但不顾犹豫还是开口询问:“下午好,你认识我?”

水面几乎是压着话音落下的瞬间浮起文字:「认识哦。」

没等他继续追问,对方接着说:「我知道…很多事情哦。」

已缓过神的基尔伯特突然提起了几分怀疑,从小到大也没信过什么鬼啊神啊,对这些不屑一顾的他也就更没可能说去做深入了解。谁能说明自己面前的到底是什么,包括他可能的意图?

“你是什么?”基尔伯特不理会对方故作出的神秘腔调,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

「是什么…基尔你自己认为?」

“可以不那么称呼我吗?”嘟囔着瞥了湖水一眼,他简单地思索了会,“水怪吧,尼斯湖那种的,要不就是深居水底的老巫师。”

对方没有立马给出回应,水面倒是荡开一层层的涟漪。虽然无法想象对方的模样,但基尔伯特分明觉得它此刻笑得厉害。

“有什么好笑的。”他语气有点冲。

「基尔叫起来很可爱啊。」

水波消失了。但对方貌似丝毫没在意他的冒犯。给出的理由理直气壮的令基尔伯特语塞,他感觉对方更像是带着嘲笑一般对他讲话,这种认知更加深了他的不爽。

「不过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

“现在?”

「我是不久前才变成这样的。以前是别的存在哦,和基尔一样的。」

“……以前是人?那你不会是什么附身在湖上面的幽灵之类吧。”基尔伯特随口胡诌,语气里满满的怀疑,“过程是因为什么原因投水而死结果魂魄困在了湖底?还是冬将军那样的?”

「幽灵吗…感觉上是挺贴切的。不过这样的话,被附身的可不只是这片湖而已啊,我附于这里的一切,从每一寸土地到其上的飞鸟,从自然深入人民的思想。我已被抹消存在,一切名分都不复存在,但我又分明在此。」

「我觉得自己更像阴影。埋藏着土壤下不见光的这片大地的阴影。不被人所见却将会长久存在。」

「存活到有一天他们足够强大、有足够的能耐来使我覆灭。」

“……”基尔伯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同时心底升起的还有异样的熟悉感,似乎以前有人就这么笑着对自己说。



他们能拿我怎样呢?红色的种子早已扎根,还会传得更远。他们又如何能阻止这一切。他哂笑。

自己只是微笑,朝对方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然后挥手告别,再不回头地向坍圮的墙体迈开步伐——



这怎么可能呢?

他晃晃脑袋,再次看向湖面时对方已扯远了:「对了,再问基尔一个问题,喜欢俄/罗/斯吗?」

基尔伯特一瞬间对这种被人牵着鼻子的感觉感到异常恼火,当下时机又隐约提醒自己发泄的时机不对。他索性偏过头刻意将注意转移到问题本身。

“啧,俄/罗/斯?本大爷不过是因为乐队活动才来这里的。不过是冷得要死又不喜欢啤酒的地方,有什么好喜欢的。”

「乐队?」

“对啊。本大爷是鼓手,虽然刚才和队里人闹掰了。”基尔伯特一脸懊丧,“结果只好自己先一个人花钱回德国,再令寻出路喽。”

「基尔真是好懂呢呜呼。」

“这什么跟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回话,还有那个诡异的尾音是要怎样!



“呐我说,那个什么…”基尔伯特挠挠脸,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

……

消失了?他疑惑地瞥了眼湖面。是一片静寂。

「伊凡」

文字安静地浮了上来。

“哦呃、伊凡是吧。还真像这里人的名字…反正本大爷也暂时没有别的事情,说说你的愿望让本大爷帮你成佛怎么样?”

「成佛?」

“东方的一种说法啦,说幽灵是因为有未完成的夙愿才存在的,实现后就会成佛圆满啊。”

「你信?」

“本来…真的是本来一点都不信的,本大爷怎么可能担心鬼怪蛇神什么超自然的存在呢!谁叫今天撞上你这样的。”基尔伯特瘪着嘴摆摆手,“别废话,你不想成佛?”

又是良久的沉默。青年有些腻了。

「不想。」

「不过如果基尔现在溺水死在这里,我说不定会重新考虑一下。」

基尔伯特顿了一下。

「吓到了?」

他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白眼。



天空更加阴沉,透出的一点橙色也褪去,远处矗立在城市中的高楼亮起了灯光。这个时候雪完全停了,伸出手什么都接不到,没有借助手电的视野变得昏暗。

揉揉应该早就发红的鼻子,基尔伯特打了个呵欠,内心一阵疲累感。他在这白白耗费了将近一个下午,他或启发或正面进攻或旁敲侧击用了各种能够想到的方法,对方也没说出成佛的愿望。虽说他现在还不愿回到那个被整个乐队隔离了的房间去,可还有一堆东西在等着收拾。

“那个…伊凡?本大爷要回去了。明天还要赶飞机呢。”

平静了许久的湖面又是一阵水波,字浮在上面不甚清楚,青年眯起眼也才勉强辨认出几个字。

“向日葵…?这个季节在说什么啊。”他又打了个哈欠,前几日的争吵和处理琐事再加上今天的怪事让他从精神深处感到疲惫,真的累了,“实话说本大爷不能再陪你了。一定要找到下一个像本大爷这样愿意帮助你的人来实现愿望然后好好成佛啊…再见。”

他扭头就走,手在空中摆了两下就迅速塞进了裤袋。速度不慢不快,身影也就这样缩小、模糊,在进来的小路拐角处被阻挡,再之后就会被俄/罗/斯城市的灯光所吞没。

「Schoene Traeume. 」
(好梦)*

不知道是赠给谁,最后一行字被风给抹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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